一个湖滨商业圈 半部杭州近代娱乐史 胜利剧院回来了
发布时间:2024-01-19 08:41:20

杭州曾被嘲笑是“电影荒漠”:东南一大都会,娱乐场所却不发达

很难想象,在民国时期,杭州曾被嘲笑是“电影荒漠”。

1933年5月9日的《申报本埠增刊-电影专刊》,在第一版发表了文章《电影在杭州》,作者傅敬嘉在文中写道,“在杭州的电影,我以为可怜得很。这末大的一个商埠,纯粹的电影院只有三家,不,其中有一家还有时做京剧或新剧的。三家戏院中要算西湖大礼堂影戏院最好,地址在西湖里,很幽静的,风景也很好。院址是从前西湖博览会时的大礼堂。开映的片子都是外国片,而且很陈旧的,间或开映国片,大部是联华的出品。可是开映国片时价钱要贵一些。这戏院本来隶属杭州电厂,后来才改为商办的。布置得很好,建筑也合于艺术化。可是离城远,不大方便,尤其在夜里。观众以学生居多,工人们是不大有的,如果在杭州的影戏院中说起来,这一家是可称为贵族化的。

“次之的是城站的杭州影戏院。比西湖影戏院差一些,可是座价是不低的。开映的片子大部为明星,间或开映些有声的外国片,如龙虎斗之类。每天开映二次。热天的时候有时会减低价目,而且连映二部长片。观众以上中阶层居多。

“最可怜的是浙江大戏院,陈设恶劣,而且内部很不卫生,有许多的观众是不肯进去的,开映些滑稽的陈旧的外国片。这家戏院常常改字号,常常换花样的。它也不能称为纯粹的影戏院,可是在电影不发达的杭州,也只好让它占领一席地了。”

作者最后总结,“总之,杭州的电影事业是不发达的。可是杭州有一个优秀的西湖,所以拍外景都上杭州去的多。我们可以说杭州是电影外景的供给地。”

当时的上海,是中国的文化中心,电影行业尤其发达,当地的报纸这么说杭州,倒也无可厚非。两年后,北方的报纸也开始嘲笑杭州的娱乐业,“杭州虽然拥有五十四万人口,配称东南一大都会,可是娱乐场所却不怎么发达。全市八百多家茶馆,大半是附有‘说书’的,这算是最普通最平民化的娱乐地方了。”这是1935年1月25日出版的《天津益世报》,对杭州娱乐业状况的锐评。在当时的杭州,比较“成样子”的演艺场所,有大世界、杭州影戏院、浙江大舞台、新新娱乐场、荣华戏园五大家。可以作为参照的一组数据是,1927年到1930年,中国影院数量从约100间增至约250间,而作为当时东南一大都市的杭州,直到1935年,才迎来了联华大戏院。

联华大戏院称得上横空出世,它是一座真正现代和高级的电影院,戏院开业的广告宣传语这样写:“建筑伟大,布置新颖,声光俱佳,名片如云,全场水汀,温暖如春,沙发座椅,安适称心”。“水汀”就是暖气(英文steam的翻译),在当时,杭州冬天有暖气的电影院,简直就是碾压级别的存在。

联华大戏院就是后来的胜利剧院。

开业剪彩请来阮玲玉 戏院门口字眼醒目:票已售完,明日请早

阮玲玉的出席,是当时联华大戏院开业宣传的大招。

这也是当时电影院开业最常用的手段,明星剪彩加上其主演的电影作为开幕影片。比如1931年底,位于青岛的山东大戏院开业,就专门请来影星胡蝶主持剪彩,开幕电影便是胡蝶主演的《歌女红牡丹》。套用这一模式,联华大戏院的开业,请到的是阮玲玉。

阮玲玉的事业和爱情,都有杭州见证。1933年拍《城市之夜》的时候,剧组到杭州拍摄,唐季珊提前赶到,鞍前马后表忠心,众人调侃起来,唐季珊还推说自己是在龙井有茶叶生意。阮玲玉的另一部代表作《香雪海》,外景拍摄地就在杭州的超山。

1935年1月18日,《东南日报》头版被联华大戏院开业消息承包。阮玲玉的名字与照片,占据了最醒目的位置,开幕片是她主演的《神女》——“联华影业公司最新出品”“是十字街头千万可怜虫的哀鸣,是一部凄绝尘寰的大悲剧;俱妖娆之体,赋纯洁之魂,人间圣母!处无告之境,遭冷酷之诮,忍气吞声!看此片面不感动者,绝无其人!”作为无声电影,《神女》在当时属于“神作”,联华大戏院的票务采取分售制,一个上午就全部卖完,开业当天戏院门口手写看板上的字眼非常醒目:票已售完,明日请早。

这次剪彩亮相,也是阮玲玉生前最后一次大型亮相。不到两个月,1935年3月8日,阮玲玉在服用过量安眠药后身亡。顶流女明星,选择陨落。消息一出,全国震惊,刚刚开业的联华大戏院,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。

上海大亨参与投资 见证了中国电影最初的崛起

“1935年1月,由上海联华影业公司与杭州商人合资新兴建的联华大戏院开业,这就是浙江胜利剧院的前身。”这是关于胜利剧院历史中经常引用的一段史料。有一个说法,这个杭州商人姓杨,据杭州市志记载,“联华大戏院(今胜利剧院),由上海联华影片公司张啸林、吴邦藩等与杭州地产主杨东升合资新建,设沙发座椅1170座……”查询杭州市档案馆资料,得到一条1945年联华大戏院的续约合同记录,合同显示:总经理和董事叫陶伯逊,经理叫孙时厂,业主则为杨东升、杨升元。

吴邦藩与陶伯逊都是当时的电影实业家及制片人,代表联华影业公司。张啸林就有点吓人了,作为民国初年知名的江湖大佬,他在加入青帮之后,与黄金荣、杜月笙并称为“上海青帮三大亨”。上海人还有一个说法,叫做:黄金荣爱钱,张啸林善打,杜月笙会做人。张啸林在杭州拱宸桥一带长大发家,拱宸桥也因为他,一度是青帮活动的重要据点。

联华影业公司是中国电影史上绕不开的一个名字。它存在的时间并不长,但是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好几部作品。在“西洋影戏”一统江湖的情况下,当时的几位电影人罗明佑、黎民伟等人于上海创立了联华影业公司。想要对抗美国的好莱坞,讲中国人自己的故事,联华影业在拍片速度上马不停蹄,以一系列作品迅速占领市场。联华影业出品的电影《故都春梦》正式上映时,宣传语即为:“复兴国片之革命军,对抗舶来影片之先锋队,北京军阀时代之燃犀录,我国家庭生活之照妖镜。”

联华影业采取在当时很先进的分约制,无论是导演、演员还是编剧,均可以与联华签订单片合约,保持一定的独立性。而投资电影院,自己走发行,又是走在了时代前列。作为唯一以联华命名的电影院,联华大戏院在杭州的开出,寄托了联华对国片复兴更多的期望。阮玲玉的《神女》在联华大戏院开幕连映16天后,接下来的片单为《大路》《桃李劫》《风云儿女》《自由神》《新女性》《都会的早晨》《三个摩登的女性》《生之哀歌》等,均是当时十分开启民智的进步电影。也是在联华大戏院开业的这一年,制片人陶伯逊带着联华摄制的《渔光曲》和《大路》去苏联参加国际电影展,让《渔光曲》成为第一部在国际影坛获得荣誉的中国电影。

和当时其他实业一样,联华大戏院的兴盛在日本侵华的1937年戛然而止。广为流传的一张联华大戏院的老照片,是1938年侵华的日本官兵观看日本来的演艺团体在做漫才(日本一种类似相声的表演艺术)表演。而后,这座承载了国片复兴希望的戏院,被日军强占,先是改名为“东和剧场”,后面又改为中华大戏院,专门放映日本电影。因此,在新中国成立之后,戏院改名为“胜利”有着别样的意义。

来源:都市快报   作者:记者 高华荣   编辑:陈俊男